中斷學業(yè)投身革命，戎馬一生矢志報國，104歲老紅軍張效實——

書生仗劍為吾華

■劉汝山 閆 石

“倘若個人心胸如萬里晴空，沒有一絲個人打算的云翳，愛護黨的利益像愛護自己的眼睛，只知忘我地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，不計較任何個人得失，思想上自然愉快，工作效率也自然會提高?！?/strong>

——張效實

《犧盟會及新軍征戰(zhàn)紀實》《革命熔爐》……走進老紅軍張效實的家，簡樸的房間里，書架上擺滿了黨史、軍史類的書籍。斑駁泛黃的書脊，似乎在訴說著當年的硝煙。書架窄窄的邊緣，擺放著一枚枚勛章。

史書無言，記錄著一名老戰(zhàn)士的軍旅足跡；勛章閃耀，映照著一名老黨員的如磐初心。

午后，張效實常靜靜地坐在客廳沙發(fā)一角。那天，當家人把那枚中國人民抗日戰(zhàn)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掛在他的胸前，老人顫巍巍地舉起右手，食指直直地指向胸口。

“書生不羨萬戶侯，甘赴國難驅(qū)倭寇?！?0多年前，風華正茂的張效實投筆從戎，為了心中摯愛的祖國，義無反顧地走上了抗日救亡的戰(zhàn)場，戎馬一生，一生忠誠。

“國難當頭，應赴戰(zhàn)場，拿起槍來打鬼子”

“九一八，九一八，從那個悲慘的時候，脫離了我的家鄉(xiāng)，拋棄那無盡的寶藏，流浪，流浪……”

上世紀30年代，山西太原街頭，一群從東北流亡而來的學生邊走邊唱，如泣如訴。站在路旁的青年學生張效實被歌聲吸引，緊緊攥住雙拳，眼眶不禁濕潤。

“國難當頭，應赴戰(zhàn)場，拿起槍來打鬼子?！蹦且豢蹋谑×⑻瓗煼秾W校求學的張效實，萌生了參軍報國的念頭。

1918年，張效實出生在山西文水一戶農(nóng)家。一家人辛苦勞作，勉強維持生計。生活的艱辛，讓張效實的母親非常重視孩子的教育，省吃儉用供他們讀書。張效實讀書非常用功，成績名列前茅。

升入初中后，張效實開始大量閱讀進步書籍，中國近代以來的屈辱歷史深深刺痛著他的心?！巴鰢?，不如喪家之犬！”他憤然寫下這樣的句子，把對侵略者的仇恨刻在心里。

省立太原師范學校，是當?shù)貙W生運動的搖籃。在這里，接觸到進步思想的張效實，加入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。隨后，又參加了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（簡稱犧盟會），從此走上革命道路。

“像一個小小的火把，到各處燃起憤怒的火焰！”加入犧盟會不久，張效實被派往山西平遙縣擔任村政協(xié)助員。在深入農(nóng)村組織召開的群眾大會上，張效實慷慨激昂地宣講抗日救國的道理，讓群眾深受觸動，很快發(fā)展了600多名會員。

內(nèi)心愛國之火愈燃愈烈的張效實，一直在苦苦尋求救國救民之道。其間，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和抗日民族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的建立，讓張效實對中國共產(chǎn)黨的遠大目光和英明舉措心生敬仰。1937年，他毅然中斷學業(yè)，放棄了高師畢業(yè)后立業(yè)成家、衣食無憂的前程，奔赴延安，投筆從戎。

“戰(zhàn)爭不是羅曼蒂克的幻想，而是血淋淋實際的鍛煉”

抵達延安，張效實先后在抗日軍政大學政治隊和軍事隊學習。張效實多次聆聽毛澤東講話。他說，每一次都如醍醐灌頂，渾身熱血沸騰。在“抗大”，如沐春風的張效實開闊了眼界，接受了共產(chǎn)主義信仰的洗禮，樹立了甘為革命事業(yè)赴湯蹈火的堅定信念。1938年1月，他如愿加入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

1938年秋，張效實奔赴抗日戰(zhàn)爭前線，在八路軍115師344旅689團負責干部教育工作。他滿腔熱忱地將在延安學到的理論知識傾囊相授，卻沒有得到干部們的積極回應。原來，年紀輕輕的張效實，是前線干部眼里的“學生官”。幸虧團里幾位領(lǐng)導干部帶頭將自己的筆記交給他修改，才幫他解了圍。張效實逐字逐句認真修改，提出意見建議，漸漸贏得了大家的信任。

“沒有實際經(jīng)驗的理論是空洞的理論，不了解部隊情況而搬弄理論，是嚴重的教條主義?！痹谛l(wèi)生連任指導員時，他發(fā)現(xiàn)衛(wèi)生連存在“單純技術(shù)”的觀點，號令意識不強。為提高連隊凝聚力、戰(zhàn)斗力，他不知疲倦地工作，戰(zhàn)前深入動員，行軍時隨時掌握戰(zhàn)士思想動態(tài)，讓連隊面貌煥然一新，連隊黨支部獲得“模范支部”的稱號。

1941年1月，國民黨頑固派發(fā)動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。張效實所屬部隊在外線作戰(zhàn)，未遭此劫。張效實同所有新四軍余部將士一樣，悲憤滿腔。

“戰(zhàn)爭不是羅曼蒂克的幻想，而是血淋淋實際的鍛煉?！睆埿嵣羁陶J識到，革命道路上容不得革命意志的一絲軟弱、一時懈怠，需要莫大的勇氣和頑強的意志。在一次次血與火的淬煉中，他逐漸成長為一名堅定的無產(chǎn)階級革命戰(zhàn)士。

“讀書人要耐得住清貧，想著報國，不做官迷”

“李闖王進北京，一道宮墻隔斷了與群眾之間的聯(lián)系，不要學他……只有親密團結(jié)，才能更愉快地工作?！?950年，張效實被任命為華東軍區(qū)海軍政治部直工部副部長，先后隨隊進駐南京、上海等大城市。面對“花花世界”，他寫下了這樣一段話警示自己。

那段時間，張效實不顧肺結(jié)核、風濕、慢性闌尾炎等多種疾病的困擾，忘我地投入到新成立的人民海軍的建設中。他拿出讀書人的韌勁，不斷加強政治理論、專業(yè)知識、政治工作業(yè)務等方面的學習，摸索總結(jié)經(jīng)驗，出色地完成一項項任務。

“理論要與實踐反復聯(lián)系，同吃飯一樣，把學習當作無日不可少的精神食糧?！睆埿嵰恢币暰竦母蛔銥檎嬲母蛔?，在生活待遇方面始終把要求放到最低。

1983年，張效實按副軍職待遇離休。至今，他家中的陳設仍十分簡樸，一個老沙發(fā)，一張舊書桌，一個矮書架，兩個鐵皮柜，客廳里顯得空空蕩蕩。

“讀書人要耐得住清貧，想著報國，不做官迷?！备赣H的教導，兒子張偉銘刻在心。1970年，張偉入伍來到東北，被分配到一支環(huán)境艱苦的生產(chǎn)部隊，掄過大錘，掏過大糞。受父親言傳身教的影響，張偉從不叫苦叫累，不給組織添麻煩。

如何擺正個人與組織的關(guān)系？如何看待犧牲奉獻和成長進步的關(guān)系？這是每一名共產(chǎn)黨員都會面對的現(xiàn)實問題。張效實曾在個人自傳中寫下這樣一段話，作出回答——

“倘若個人心胸如萬里晴空，沒有一絲個人打算的云翳，愛護黨的利益像愛護自己的眼睛，只知忘我地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，不計較任何個人得失，思想上自然愉快，工作效率也自然會提高。”

這是一名老戰(zhàn)士、老黨員的內(nèi)心獨白，更是他一輩子恪守的人生準則。

圖①：張效實戰(zhàn)爭年代留影。

圖②：張效實上世紀50年代留影。

圖③：張效實撰寫文章。

作者供圖